泠川

💜

【郝胡】智齿


智齿


郝胡rps,小胡视角*


胡先煦大张着嘴,像一只即将喷火的小暴龙。

郝富申想到这噗嗤一下没拘住笑意。

“笑什么啊你!快帮我看看!”胡先煦似乎很不满对面的人的表情似的,又大喊大叫起来。

郝富申圆溜溜的眼睛睁大了向小暴龙的嘴里窥探秘密。

片场人来人往,行道树传来的蝉鸣搅得人心烦,胡先煦仰头望着天空,被太阳刺得眯了眼睛。

“应该是吧,都肿起来了。”郝富申看见了胡先煦嘴巴隐秘深处的一团粉肉。

胡先煦合上了张得发酸的嘴,“我就说不对劲吧,我可真是太惨了!”他瘪了瘪嘴巴,眉毛皱成一团。

郝富申说“我带着消炎药,你吃点吧。”

胡先煦又咧开了嘴角,似乎很满意似的,拍了拍郝富申的肩膀,“谢了嗷兄dei!”


这是进组的第二周,胡先煦很自来熟似的,主动和郝富申打了招呼搭了话,不过他童星出身,在剧组混迹多年,迅速打成一片已经成了必备技能。

胡先煦自认他最拿手的是沉浸式演技,又或者说他会某些意义上的投机取巧,在饰演的角色中掺上一点自己的灵魂,就像调制了独属于他的魔药,服下去就能模糊现实和虚幻中的边界,让两个自己不那么违和,所以现在的他已经成了一个40%的时光和60%胡先煦的混合体,他无时无刻都在揣摩那个名为时光的灵魂的思考和行为。

于是当胡先煦的口腔里的一颗智齿在蠢蠢欲动的时候,时光的灵魂大喊大叫起来。


第一场对手戏是他和郝富申饰演的俞亮在集训营发生争执,接近四十度的高温里,胡先煦觉得自己快被羽绒马甲捂到神智不清,接下来顺利地和俞亮吵架、顺利地表演忿忿而出、顺利地和玻璃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胡先煦的视线在围上来的人群中逐渐模糊,他恍惚间看见了不远处那个人傻愣着不敢上前,吓到他了吧,他迷迷糊糊地想,又觉得口腔深处的一丝疼痛牵扯神经,让他不至于在模糊意识里沉入海底。

后来郝富申不知道从哪买了一大提冰棒,非常妥帖地给剧组上上下下都备了一份,胡先煦也收到了属于他的那根,比藿香正气水味道好多了,他含着冰棒美滋滋地想。

然后这份好心情就十分迅速地迎来终结。

奶油冰棒直接刺激到了那团看起来只能用软肉来形容的牙龈。

胡先煦又迅速拧起了眉。

“小胡老师,怎么了吗?”胡先煦感受到了郝富申探寻又关切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胡先煦童星出身,一路走来也称得上星途坦荡,表演的经验自然也是比剧组里的同龄人丰富得多,大家刚入组不太熟络的时候就称呼他一声小胡老师,郝富申也不例外。

但或许是空气中的热浪扰得他心烦意乱,胡先煦对这份拘谨的不满骤然放大。

“叫什么老师啊!我没有名字嘛!”胡先煦呲牙咧嘴。

“……”郝富申好像真的陷入了思考,“那……先煦?”

郝富申把尾音两个字念的更加郑重其事,胡先煦身体里的躁动因子一下又失去了叫嚣的力气,“行吧!”

“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要长智齿肿起来了!拍刚才那场戏的时候就疼起来了”胡先煦示意自己的嘴巴,手里的冰棒受不住烈日的照拂,糖水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他对上郝富申的一张笑脸,对方的嘴角浸在日光里,他感觉身体里的躁动因子又不安分了起来。

“笑什么啊你!快帮我看看!”

胡先煦在十八岁最后的夏天里,长了一颗智齿。


当晚,郝富申敲开了胡先煦的房间门。

“给你的,先煦。”

似乎是直呼名字带来的亲昵感,胡先煦觉得对面的人没有拘束到僵硬的感觉了,虽然他瞥到对方另一只手团成了圈。

后来借着一盒阿莫西林,两个人聊的也多了起来,不限于剧本上的交流,一些玩笑话也变得更加自然。

“先拿一块馒头放在这里,把蚂蚁钓过来。”

他们曾一起试图让一只蚂蚁失去信誉。

胡先煦在片场打打闹闹搞怪耍宝,郝富申意外地会笑着附和,大家都说你们真是时光本光俞亮本亮啊,郝富申笑着把这当作是对他演技进步配适了角色的夸奖。胡先煦却愣了一下,他感觉药效失效了,那颗智齿生长的地方又在痛了。


这是胡先煦主演的第一部电视剧,戏份多得一骑绝尘,拍群相戏之外还有其他作为男主角的重要戏份,演员之间有个小群,年轻人们时不时就会相邀约饭,一开始他们还是拉着胡先煦的,后来他戏份重抽不开身大家就自行组团去了,再后来对他的邀约就像走个过场,是礼貌流程的一部分,胡先煦觉得自己又孤独了起来。

不过从小时候就是这样的,不是吗?他反问自己。

他的童年几乎是由一个又一个片场拼凑起来的,在上一个剧组生活一段时间,再换到下一个,身边的人由生分逐渐熟络,再渐行渐远,那些时间的缝隙里,也是由不完整的校园生活组成的,他的朋友太少了,他觉得自己可太孤独了。

今天剧组的演员们约着去吃了鸡汤,胡先煦自然是没去的,一天的戏份拍完了,他一个人坐在酒店房间昏黄灯光里吃盒饭。

这份悲伤的小情绪是随着敲门声结束的。

郝富申拎着打包盒站在门外,走廊的灯光洒在他头发上,发着金色的光。

胡先煦恍惚间感觉看到了天使。

他咧着嘴角把人让进来“进来说进来说,给我的吗?”

“嗯,今天吃了鸡汤,我看你之前经常点就带回来一份给你。”

酒店房间只有一张小小的圆桌,郝富申坐在了胡先煦的对面。

胡先煦一心扑在手里热乎乎的鸡汤上,“谢谢谢谢,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郝富申觉得胡先煦每次开心得意耍宝的时候都是时光的影子,但又有些不同,具体哪不一样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胡先煦再抬头的时候就看见郝富申盯着他的目光,一如剧中俞亮那样直接坦然。

他张了张嘴“盯着我干嘛啊?剧里盯剧外也盯啊?”

郝富申摇了摇头,弯着猫咪唇“抱歉。”

胡先煦再度低下头,嘴角有点发僵,鸡汤看着都没刚刚那么可口了,可能还是牙疼的错吧,他想。


胡先煦在剧组里迎来了他的十九岁生日。

剧组给他放了一天假,还有粉丝小姑娘们赶到片场为他庆生。

胡先煦被鲜花和赞美的目光簇拥着,饶是混迹娱乐圈有些年头,他也有些恍惚。

他是个演员,拥有着这样一份耗费精力和感情的工作,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就要按照剧本的字句活下去,有人说演员成就了角色,角色也塑造了演员,灵魂总会浸染着扮演着的角色的颜色,让他常常会想,把自己圈起来的话,圈子以外的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受到的喜爱与赞美,是给他本人的,还是对角色的移情呢。

胡先煦开了手机手电筒,对着镜子观察那颗智齿。

肿起来的血肉,簇拥着冒了四分之一头的牙冠。

生长速度也太慢了,要是能像十九岁的到来这样快就好了。

手机提示音响了,是剧组群里的消息。

大家为他剪辑了一个庆生视频,短短的几分钟里满溢着对他未来的祝愿。

“时光,生日快乐。”

郝富申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扰动着沉静的空气。

胡先煦哼了一声,你怎么回事啊郝富申,你还能不能分清我是谁了。

屏幕里的郝富申穿着剧中俞亮永远不会上身的印花衬衫,眼神一如往常的直率,他没有说什么祝福的漂亮话,生日快乐四个字却似乎承载着他的情谊,变得沉甸甸的。

胡先煦透过手机屏幕和对方对视,郝富申,我从来都不是时光。


后来的拍摄也算顺利,如果肿胀生长的智齿、复发的肺炎、大面积的湿疹都不作数的话。

胡先煦依旧大咧咧地,他有的时候异常潇洒“没啥抱怨的,演员的素质问题”,有时候又会装成小可怜“我太难了,我上辈子一定是道数学题”。

郝富申默默关注着他身体上的不适,似乎总能在恰当的时候送上安慰。

胡先煦说郝富申像个AI一样,对戏的时候眼神都不动的,他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闹得全剧组上下皆知,而处于传言暴风眼的主人公郝富申默默笑着算是应了。

有时候胡先煦会觉得提醒自己吃消炎药替自己买冰棒给自己打包外卖的人在贯彻AI人设,日复一日地执行着默认程序,戏里俞亮对待时光细致入微,戏外郝富申对待他胡先煦无微不至。

他好想告诉郝富申,他不是时光,但是他又怕这句话变成混乱的代码会破坏了小机器人的默认程序。

胡先煦在尝试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杂志社来做采访,让郝富申形容一下时光这个角色。

胡先煦托着下巴看眯了眯眼,其实他在期待以郝富申的角度到底是怎么看待时光的呢。

然后他听到对面说,亭亭少年,无忧无惧。  

粉丝为过生日时的做的应援手幅还在记忆里残存着一些印象,与之无关郝富申却是的的确确记下来了,

现在胡先煦觉得这个小机器人是坏掉了,他把真实虚幻的两个人混在一起了。


人生总是要面临着许多离别的,片场就是人生的缩影,胡先煦告诉自己。

同组的演员们一个个都杀青了,下一幕他就要和“俞亮”说再见了。

胡先煦在地铁口走来走去,剧情是偶遇,自己却是很早之前就在等那个人了。

郝富申的俞亮今天眼睛也是亮晶晶的,那双眼睛温柔又决绝,蕴藏着太多的情愫。

视线产生交集的时候胡先煦感觉对方在探寻着什么,确认着什么。

他轻轻叹息,这是时光和俞亮的再见,也是自己和郝富申的再见。可惜你一直没搞懂,我们两个完全不一样。

他的鼻子一下就酸了,那颗智齿也恰到好处又不合时宜地发作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敲响隔壁的门。

对方很快就开门了,看到是他眼里闪过差异和一丝惊喜。

“房间有些乱,不好意思。”郝富申礼貌地侧身请他进门。

“我是不速之客还让你道歉,我才该不好意思。”

屋里摊开着一个大行李箱,周边散落着许多衣服和生活用品,这是五个半月来的生活痕迹。

胡先煦见没地落座直接坐在了地上,“你来帮我看看这牙到底长了多少。”

这是第二次,胡先煦盘腿坐在地上,长着嘴,郝富申放低视线就能看见他的舌头。

哪有这样的,像只露出肚皮期盼抚摸的小狗。

胡先煦的视线随着郝富申蹲下身子而下移,下一刻他的下巴就被轻轻捏住了。

他听见郝富申叹了一口气,然后看见对方的又拿出了一如往常的目光。

是俞亮看时光的,也是郝富申看时光的。

没有留给他的。

房间内只亮着一盏落地灯两盏床头灯,其实什么也看不清。

胡先煦觉得这气氛诡异又暧昧,他却十分受用,算了,就再贪恋一秒钟吧,马上他就要离开。

却在下一秒,他感受到了下唇柔软的触碰,他别开脸,对方的吻落在了唇角。

胡先煦的目光冷了下去,“郝富申,我有没有说过,你的演技真的很差。”

差到你不能掩藏自己的情谊,也差到分不清虚妄与现实。


1070场戏终于结束,胡先煦没有留恋地回到了北京。

“要不要留着做个纪念?”医生对他提议。

胡先煦的半张脸还处在麻痹状态,导致他不能做出表情,或许他也不想做出什么表情。

他的视线落在那团模糊的血肉上,“不用了,怪恶心的。”

十九岁的夏天带走了他的一颗智齿。


郝富申坐在返航的飞机上,飞机像一只大鸟,追随着日出缓缓起飞。

他的视线也追随着那由朦胧变为灿烂的阳光直入云层。

终于迟钝地感受到了刺痛,郝富申闭上了眼。

日光是灿烂的黄,那是时光的颜色,闭起眼的瞬间看到的是蓝色,灿烂而又冷冽,那是胡先煦的颜色。


——————————————————————




日语中智齿的单词是「親知らず」直译过来就是父母都不知道的牙,象征着成长,十八到十九岁小胡的成长是由小郝见证的。



评论 ( 6 )
热度 ( 49 )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泠川 | Powered by LOFTER